昨天帶著女兒騎腳踏運動的時候。我回想了一下這一生從年輕到現在的轉變。

充滿理想、覺得自己無所不能,仿佛還是昨天的事,而今天我就已經36歲,也變成當年我頗不以為然的"大人"了。我現在才發現,原來之前並沒有人講清楚大人的生活是什麼樣,才讓年輕時的我目中無人,甚至責怪自己的父母。

一般人們隻是說"生活艱辛",但"艱辛"這個詞其實並沒有很形容地很準確,它會讓人以為那隻是一些外在條件的問題,隻要透過努力就能改善、撐一撐就會過去,或者你夠聰明就能事先避免的。但事實證明那隻是一種誤解,在沒有親自經歷過之前,你根本無法理解那些形容背後所要表達的。

如果讓我形容生活的滋味,我會說「那不是一種明確的痛,不像刀子割傷那樣,而是悶悶的痛苦,有點像慢性病- 一種你知道它會一直跟著你,甩都甩不掉的無形壓力」。

如果你每個月有一半的收入要拿去繳房貸,你很難說清楚那個痛苦長什麼樣,但你一定感覺得到壓力,你會有一種胃要抽筋的感覺,尤其在你剛繳完一堆帳單和孩子的學費時。

如果你到了40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升遷無望,原因不是不努力,而是使勁全力也得不到回報,甚至公司縮編時你就在裁員名單上...。到了這個年紀你拿不出什麼成績,比起丟臉,此生爾爾那種沈重更是讓人絕望...

你要親身感受過這些壓力,才能理解為什麼以前會看到父母為了錢吵架、朋友反目成仇、公務員玩股票賠了一屁股、沒工作的人不去找工作,而是整天酗酒、女人嫁錯尪卻不敢離婚...

很多時候不是因為他們笨、他們吝嗇、他們懶惰,而是有太多的限製加諸在他們身上,有太多負麵的感受摧毀了他們的信心、他們對未來的希望。當然生活裡也有很多美好,隻是有時候這些美好不見得足以支撐現實的重量。

你可以瀟灑,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成家;如果你有小孩要養,你買菜時也會斤斤計較;你覺得怎麼可能找不到工作,那是因為你年輕,還有之前父母讓你受了好的教育。這一切就像大亨小傳裡麵,父親告囑兒子的:「不要嘲笑別人,那隻是你不知道自己佔了多大的便宜而已。」

你要知道,人生有個部份是運氣,當你運氣不是那麼好的時候,你就需要很大的勇氣去堅持,而不掉入人生的負循環裡。不過,如果你有一天醒來發現自己身陷其中,那你要記得告訴自己,人生沒有什麼關是過不去的。

回頭想想,我發現成長的過程中,從學校學到的太多是理想性的東西。我想老師們是立意良善,但這也加大了我進入社會後從理想修正到貼近現實的幅度。當我分清楚什麼可行、什麼不可行時,我的人生已經過了三分之二了。

因此我覺得我們有義務教孩子提早認識現實。早一點看到世界真實的樣子,才能讓孩子趕在最有創造力的年紀得以發揮才能,讓世界變得更好(或至少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),而不是浪費在空想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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